2013年4月7日星期日

生命的脆弱 · Say Goodbye

“或許,真正讓人感到傷痛的,不是生命的流逝,而是未曾好好地道別。”


生命是很脆弱的。

喝著一瓶新開的波爾多紅酒,我的腦子中還在消化近四個小時前收到的消息——《聯合早報》上司財經組主任白士德先生已經仙逝了。

對我來說,這真的非常突然。雖然他去年曾被驗出體內有癌細胞,但後來隨著他化療、回來上班後,身體也看起來正逐漸恢復,我也不曾真地正面詢問他的近況如何,只是祝他早日康復。最近他拿了兩個禮拜的MC,本來也沒有特別去想有什麼大不了,還以為是一些小並發症狀,誰知就這樣復發,離我們而去。

說實在的,我和士德的認識並不至於說很深,兩人的交際也只限於工作上的聯繫。進入報館1年零7個月,期間由於他病魔纏身,真正共事的日子並不會超過一年。我們對於彼此的私人生活、家庭背景,可說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了解。

因此,打開文檔想要開始打字時,卻發現腦海中除了對生命的脆弱多了更多感觸外,文章似乎也不知何從下筆。畢竟,若想追憶他在工作崗位上的傑出表現,相信有更多同事比我有資格得多了。但若想談他的個人,我卻又不甚了解。

有同事曾經和我說,士德在政治組的時候,對政治新聞的記性是一流的,多年的經驗更是讓他對國家政策瞭如指掌,任何新政策、新預算案推出時,和往年哪裡不同,馬上就可以點出。

不過,就在這不到兩年的接觸中,他還是讓我留下很多深刻的印象,也讓我學習到很多事。畢竟,他是我人生中第一份工作的第一個老闆,從我面試、到入行、到成長的這些經歷,都少不了他的身影。

士德對我的栽培和關照,我是清楚感受到的。我在加入報館之前,完全沒有採訪的經驗,從來沒有當過實習記者;在加入報館後,士德會經常跟我聊,談談他對我的期望,對我的文章感到滿意和可以改進的地方。

在不久前,他還恭喜我今年升職了,表示肯定我的進步,還說對我新一年的工作有了更高的要求。這一切都歷歷在目,恍如昨日。

在轉到財經組之後的不久,他卻突然開始不斷咳嗽,之後被診斷出有癌細胞後,去年大半年也休假養病。在回來後的這半年,一切卻似乎有所好轉,頭髮、聲音、步伐,都逐漸地變得更正常了,他也全面從新投入工作,我也沒有想到,他會走得這麼突然。

家母在我17歲那年謝世了。士德的突然離世,多少也讓我想起我的母親,喚起回憶深處的痛。這麼相似的情節。生活方式和身體都很健康的一個人,突然毫無預兆地就得了癌症。在經歷了化療和其他治療過程後,似乎情況有所改善,一切貌似即將回到正常的時候,卻平地一聲雷式地突然復發,就這樣撒手歸西。

我現在一邊寫著這篇文章,一邊在聽著許冠傑和張國榮合唱的《沉默是金》,心中不免對生命多了很多感觸。前幾天還在一直不斷地聽哥哥的多首名曲,緬懷他的離去。

友人安慰我,別太傷心了。我的答復是,我的心情,是震驚和感觸占得更多。

覺得最近似乎和死亡相關的新聞特別多。

4月5日也是Kurt Cobain自殺19週年的日子,也讓我翻出我的那張20週年版的《Nevermind》專輯,感嘆一下,一代才子像流星般短暫且燦爛的人生,在聲名大噪的三年內就吞槍自盡。

專輯中的《Something in The Way》雖然不是Nirvana的代表作,但其中Kurt聲音中所帶出的傷感,卻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,單是聽到他的聲音,腦海中就浮現他眼中那深邃的憂傷。

我喜歡的著名影評人Roger Ebert也在4月4日過世了,在經歷了與癌症抗爭11年後,最終給世人留下比電影更深刻的人生。

今年才25歲的我,但也已經有兩個曾經的同班同學,分別因為遇到劫匪與白血病而陸續離世,更確確實實讓我們感嘆英年早逝、人生的多變與無常。

人生就是這樣充滿著無奈。有的人想活下去,但卻沒辦法;有的人可以活下去,卻無奈地選擇了斷。這算是什麼道理呢?我不懂。

或許,不斷地接受死亡的發生,到接受死亡,本就是人生成長的一個過程。盜用《Life of Pi》裡的一句話:

“I suppose in the end, the whole of life becomes an act of letting go, but what always hurts the most is not taking a moment to say goodbye. "

或許,真正讓人感到傷痛的,不是生命的流逝,而是未曾好好地道別。

繼續淺酌著我的干紅,伴我寫下這篇不倫不類的悼念文章,獻給已仙逝的老闆與朋友們。謝謝你們曾經的相伴。南無阿彌陀佛。祝你們一路走好。

2013年04月07日 0240

1 条评论:

The wanderer 说...

1988年,新加坡民主黨詹時中記者會,我走進去坐在前排,白士德坐在後面,見到我很驚訝,我不是來採訪,他是,我僅是作為一個公民來聽詹時中講什麼,我當然是叛逆。

我去新加坡國立大學採訪一個經濟學講座,演講後訪問講者經濟學副教授陳惠興,他邀請我去當晚他在黃埔區人民行動黨黨部的接見選民活動,我去了,坐在他身邊兩小時,之後他邀請我幫他進行選區工作,我拒絕。

我和白士德是很不同的人,我也在早報混了一年就離開,兩個月後就離開新加坡去了香港。

我從不為當權者抬轎子。